第九十四章破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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虎子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爹，也是第一次見到和自己一樣生著毛茸茸的耳朵和豹紋的身子的人。虎子稀罕得很。他跑到昏迷在十字架上的豹七身邊，左摸摸，右摸摸，沒兩下就把豹七弄醒了。
昏迷中的豹七做了一個夢，夢到長明活了過來，卻又變作素斕的樣子，最後跟著陸璽跑了。被孩子鬧醒，腦子渾渾噩噩還沒回過神來，就一低頭看見了一張和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虎頭虎腦的小臉。
不遠處坐著素斕，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。再細看這孩子，五官之間隱然有她的模樣，大約，便是她給他的生的兒子了。
他竟然長得這樣好。不是一副委頓不堪飽受欺淩的樣子，也不像是受慣了排擠。圓圓的大眼睛都是好奇，看他醒了，高興地湊過來，問他：“你是我爹嗎？”
想要伸手去摸那小腦袋，卻只是扯直了鐵鏈，發出一身嘩啦嘩啦的聲音：“是啊。”
“你很難受嗎？”看他臉上因疼痛抽動的肌肉，虎子好奇地問他。
“啊？”豹七楞了一下，眼角餘光裏素斕抱臂縮得遠遠的，不耐煩地巴望著獄卒那邊的動靜。
“爹沒事，都是皮肉傷。”
“娘，娘，爹醒了，你來看看他！”
目光隨著跳躍的小身影來到素斕面前，只見她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，摸了摸虎子的頭：“乖，虎子自己過去看吧，娘見過他，沒什麽好看的。”
“不嘛不嘛，娘也來看嘛，娘一直說虎子沒有爹，現在卻說早就見過爹。娘一定是騙虎子的。”
無可奈何被孩子拽到了豹七面前，遲素斕根本不耐煩多看豹七一眼，只是在虎子拽她的時候艱難地擠出一個假笑。
“你不是去嫁人了嗎？”
豹七問她。
指甲陷進肉裏，牙幾乎咬碎，用盡全身力氣忍著沒有撲上去掐死他，遲素斕最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假笑：“別明知故問了。”
“我明知故問什麽了？”
“你明知故問什麽？”她一臉的不可理喻，“如果你不跟山主提條件，山主怎麽會忽然過來讓我今天來看你？我就納悶了你答應她什麽了讓她做到這種程度？就你這個階下囚的樣子，你有什麽值得她親自跑到我家攪得我婚事直接辦不成！”
“呦，”豹七挑眉，“陸璽這小媳婦，這麽貼心吶？”
聽到這話素斕臉上沒了表情，看了看拉著自己的孩子，然後幹脆把眼閉上也不肯去再看豹七。
“我就納悶了，我到底怎麽著你了，你這麽恨我，多看我一眼都不樂意？”
“沒怎麽著，”她面若秋霜，“只不過從一開始，我就是逼不得已。”
“我怎麽沒看出來？那段時間不是挺好的嗎？我真沒看出你這個女人這麽能裝，心裏一直覺得我是畜生，還他媽那麽乖巧。”
一把捂住虎子的耳朵，素斕終於憤憤睜開了眼，恨恨地瞪著他：“你當然看不出來，不是因為我能演，是因為你從沒在乎過我怎麽想，我有什麽感覺。你只需要一個洩欲生孩子的工具而已，工具有沒有心，心裏有什麽想法，你怎麽會在乎？”
“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我哪知道你心裏怎麽想？你有什麽想法，有什麽不滿意的你就說啊！我欺負過你嗎？你跟我要什麽我說過一個不字嗎？”
“因為我怕死！”
女人終於忍不住，聲嘶力竭。
“你那個熊副官來問我，願不願意去服侍將軍。我看了看他的表情，我知道，但凡我說出個不字，絕對必死無疑。”
“所以你一開始就是被逼的。”
“一開始就是被逼的。”
“就沒……動過一點心嗎？”
她頓住，抱住了孩子，然後卻是意外的老實：“動過。你是我第一個男人，對我其實也算湊合。人心肉長，自然動過心。可是我一直明白，我在你心裏什麽都不是。你們是你們，絕不會把我當自己人。我在你心裏，比不上那個長明的一根小指頭。我知道你們沒事兒。你不會碰她的，她在你心裏那麽高潔，像白月光一樣。我呢……呵。沒什麽好提的。都過去了。”
“哪有你說的那樣？我和長明一起長大，她那樣的我看膩了，我這樣的她看膩了，我不喜歡她那樣的，我就喜歡你這樣的。我……”
“你這樣山主就答應放你出去嗎？”素斕不耐煩地將他打斷，“也就是說山主想主和，不想再和半獸人死磕了。讓我跟你演一出破鏡重圓，表示半獸人和人類不是不能共存。能有用嗎？我是看不出來。如果真有用我可以陪你演，裝恩愛嘛不是？好說，都好說。山主一直對虎子不錯，我怎樣，能不能嫁人都是小事，我這輩子已經是報廢了，只要虎子平安無事，你讓我怎麽都成。”
豹七被她噎得肚腸糾結，墜墜得難受。
“你不信我啊。”豹七幹巴巴地說。
“昨天你還調戲山主，你讓我信你，我信母豬能上樹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愛怎樣都可以。我管不著。我不是也打算嫁人了嗎？我告訴你，只要有個好人肯娶我，我一定會嫁，我不會為你這種人守身如玉，你不值。”
“娘！”
堵住耳朵，並不能阻止小豹子聽到這一切，只是聽不太懂而已。但是聽不懂話裏的內容，不代表聽不出父母不睦，孩子掙脫母親的控制，拉著母親，滿臉擔憂。
“不管你信不信，昨天我是故意惡心那女人的。我不知道她是什麽想法，也許突然就想主和了，但是就沖我昨天對她的態度，她不會那麽容易放我出來。你想嫁人，可以，沒問題。只要我能活著出去。我一定把你搶回來。我們半獸人，也不在乎什麽守身如玉。”
素斕擡起頭，滿臉不可理喻地看著他。豹七毫不避諱地回視。她卻忽然發現，除了憤怒和可笑，她心裏，竟然有一個地方，漸漸地松動了。
“牢頭，牢頭！”女人不肯留下繼續看他了，沖到鐵柵欄旁邊喊道，“山主說沒說要陪多久啊？我都陪著說了這麽半天話了，總不能留下陪睡吧？就他現在這傷勢，陪睡一次把他睡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。”
“陪他睡他為什麽會死呢？”虎子好奇起來了，“有的老爺爺老奶奶睡一覺就再也醒不來，難道說，我爹也是這樣嗎？”
“是啊，”素斕搶在豹七接茬之前說，“你看，你爹他身上，都是血，骨頭斷了好幾根，沒準一閉上眼睛，就睜不開了呢？”
“啊？”虎子帶了奶聲奶氣的哭音，“虎子才找到爹爹，虎子不要爹爹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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昏迷中的豹七做了一個夢，夢到長明活了過來，卻又變作素斕的樣子，最後跟著陸璽跑了。被孩子鬧醒，腦子渾渾噩噩還沒回過神來，就一低頭看見了一張和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虎頭虎腦的小臉。
不遠處坐著素斕，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。再細看這孩子，五官之間隱然有她的模樣，大約，便是她給他的生的兒子了。
他竟然長得這樣好。不是一副委頓不堪飽受欺淩的樣子，也不像是受慣了排擠。圓圓的大眼睛都是好奇，看他醒了，高興地湊過來，問他：“你是我爹嗎？”
想要伸手去摸那小腦袋，卻只是扯直了鐵鏈，發出一身嘩啦嘩啦的聲音：“是啊。”
“你很難受嗎？”看他臉上因疼痛抽動的肌肉，虎子好奇地問他。
“啊？”豹七楞了一下，眼角餘光裏素斕抱臂縮得遠遠的，不耐煩地巴望著獄卒那邊的動靜。
“爹沒事，都是皮肉傷。”
“娘，娘，爹醒了，你來看看他！”
目光隨著跳躍的小身影來到素斕面前，只見她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，摸了摸虎子的頭：“乖，虎子自己過去看吧，娘見過他，沒什麽好看的。”
“不嘛不嘛，娘也來看嘛，娘一直說虎子沒有爹，現在卻說早就見過爹。娘一定是騙虎子的。”
無可奈何被孩子拽到了豹七面前，遲素斕根本不耐煩多看豹七一眼，只是在虎子拽她的時候艱難地擠出一個假笑。
“你不是去嫁人了嗎？”
豹七問她。
指甲陷進肉裏，牙幾乎咬碎，用盡全身力氣忍著沒有撲上去掐死他，遲素斕最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假笑：“別明知故問了。”
“我明知故問什麽了？”
“你明知故問什麽？”她一臉的不可理喻，“如果你不跟山主提條件，山主怎麽會忽然過來讓我今天來看你？我就納悶了你答應她什麽了讓她做到這種程度？就你這個階下囚的樣子，你有什麽值得她親自跑到我家攪得我婚事直接辦不成！”
“呦，”豹七挑眉，“陸璽這小媳婦，這麽貼心吶？”
聽到這話素斕臉上沒了表情，看了看拉著自己的孩子，然後幹脆把眼閉上也不肯去再看豹七。
“我就納悶了，我到底怎麽著你了，你這麽恨我，多看我一眼都不樂意？”
“沒怎麽著，”她面若秋霜，“只不過從一開始，我就是逼不得已。”
“我怎麽沒看出來？那段時間不是挺好的嗎？我真沒看出你這個女人這麽能裝，心裏一直覺得我是畜生，還他媽那麽乖巧。”
一把捂住虎子的耳朵，素斕終於憤憤睜開了眼，恨恨地瞪著他：“你當然看不出來，不是因為我能演，是因為你從沒在乎過我怎麽想，我有什麽感覺。你只需要一個洩欲生孩子的工具而已，工具有沒有心，心裏有什麽想法，你怎麽會在乎？”
“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我哪知道你心裏怎麽想？你有什麽想法，有什麽不滿意的你就說啊！我欺負過你嗎？你跟我要什麽我說過一個不字嗎？”
“因為我怕死！”
女人終於忍不住，聲嘶力竭。
“你那個熊副官來問我，願不願意去服侍將軍。我看了看他的表情，我知道，但凡我說出個不字，絕對必死無疑。”
“所以你一開始就是被逼的。”
“一開始就是被逼的。”
“就沒……動過一點心嗎？”
她頓住，抱住了孩子，然後卻是意外的老實：“動過。你是我第一個男人，對我其實也算湊合。人心肉長，自然動過心。可是我一直明白，我在你心裏什麽都不是。你們是你們，絕不會把我當自己人。我在你心裏，比不上那個長明的一根小指頭。我知道你們沒事兒。你不會碰她的，她在你心裏那麽高潔，像白月光一樣。我呢……呵。沒什麽好提的。都過去了。”
“哪有你說的那樣？我和長明一起長大，她那樣的我看膩了，我這樣的她看膩了，我不喜歡她那樣的，我就喜歡你這樣的。我……”
“你這樣山主就答應放你出去嗎？”素斕不耐煩地將他打斷，“也就是說山主想主和，不想再和半獸人死磕了。讓我跟你演一出破鏡重圓，表示半獸人和人類不是不能共存。能有用嗎？我是看不出來。如果真有用我可以陪你演，裝恩愛嘛不是？好說，都好說。山主一直對虎子不錯，我怎樣，能不能嫁人都是小事，我這輩子已經是報廢了，只要虎子平安無事，你讓我怎麽都成。”
豹七被她噎得肚腸糾結，墜墜得難受。
“你不信我啊。”豹七幹巴巴地說。
“昨天你還調戲山主，你讓我信你，我信母豬能上樹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愛怎樣都可以。我管不著。我不是也打算嫁人了嗎？我告訴你，只要有個好人肯娶我，我一定會嫁，我不會為你這種人守身如玉，你不值。”
“娘！”
堵住耳朵，並不能阻止小豹子聽到這一切，只是聽不太懂而已。但是聽不懂話裏的內容，不代表聽不出父母不睦，孩子掙脫母親的控制，拉著母親，滿臉擔憂。
“不管你信不信，昨天我是故意惡心那女人的。我不知道她是什麽想法，也許突然就想主和了，但是就沖我昨天對她的態度，她不會那麽容易放我出來。你想嫁人，可以，沒問題。只要我能活著出去。我一定把你搶回來。我們半獸人，也不在乎什麽守身如玉。”
素斕擡起頭，滿臉不可理喻地看著他。豹七毫不避諱地回視。她卻忽然發現，除了憤怒和可笑，她心裏，竟然有一個地方，漸漸地松動了。
“牢頭，牢頭！”女人不肯留下繼續看他了，沖到鐵柵欄旁邊喊道，“山主說沒說要陪多久啊？我都陪著說了這麽半天話了，總不能留下陪睡吧？就他現在這傷勢，陪睡一次把他睡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。”
“陪他睡他為什麽會死呢？”虎子好奇起來了，“有的老爺爺老奶奶睡一覺就再也醒不來，難道說，我爹也是這樣嗎？”
“是啊，”素斕搶在豹七接茬之前說，“你看，你爹他身上，都是血，骨頭斷了好幾根，沒準一閉上眼睛，就睜不開了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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